2020年年初的上海术那次疫情,很多人被封锁在家中。检察
诗人、院检元宇画家、察长才艺艺术家东方涂钦说,张本宙疫情期间他的东方代日常工作并没有停止,但业余的涂钦时间含义被重新改写了。“在疫情中拼命突围的像极,本质上不是灵魂艺术,而是分身生活”。
那年的上海术疫情缓解之后的5月,他的检察新作出版,名为《非天书:东方涂钦唐人书写的院检元宇另类解构》。
2022年的察长才艺春夏之交,上海按下了暂停键,张本宙很多人被封锁在家中。在为期三个月的封闭期内,作为艺术家的东方涂钦有没有酝酿和创作出更新的力作,我们目前尚不得而知。
但我们知道的是,当上海宣布复工复产的第一天,作为官员的张本才宣告落马。
艺术家东方涂钦与官员张本才,像极了元宇宙时代的灵魂分身,两个身份,一张面孔,带给公众无尽的悬疑。
我发觉我瘫倒在这个城市
最初的脚步左顾右盼
我摸着高楼的墙壁行走
背负蜗牛的灵魂
每一步都清泪纷纷
——郁东方
1986年的9月,山东大学中文系迎来了一批新大学生。其中,“一个在沂蒙山吃过烧蚂蚱、喝过山泉水,能与树木对话、能与鸟儿问答的土娃娃”,就是其中一员。
多年之后,莫言成为山东大学的客座教授,与文学院师长谈起这个“沂蒙山的土娃娃”,无不交口称誉,谓之“山大才子,学校骄傲”。
彼时,这个“沂蒙山的土娃娃”,学名张本才,山东临沂人;笔名“郁东方”,想来是取意于家乡“临沂河东”,山东大学中文系著名的校园诗人,同时也是一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
1988年的秋天,山东大学在老校与新校之间的历城区政府招待所开办了一届作家班,网罗了一批山东文坛的青年作家和骨干作家。其中,当时还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作家赵德发曾经撰文回忆说,作家班吸引了当时的一些中文系本科生,经常有在校生来作家班聊天,交流读书心得。当时的张本才,就是作家班的常客之一。
在山大求学期间进行诗文创作,张本才的诗,在莫言看来,“有童心,有画意,与大自然息息相关,具有沉思的品格和忧郁的气质,血液里流动着的是民间文化素养”。
“乡村天才”张本才经过山大中文的四年锤炼,1990年7月毕业后被分配到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到北京之后两个月,这位天之骄子就被下放到辽宁辽阳县人民检察院锻炼。半年之后,回到北京,进入当时的《中国检察报》社工作,后期参与创办了《检察日报》。
此后的1990年代以及21世纪初的十年,他本质上还是一名媒体人、新闻人,而且在艺术的道路上“面向艺术,背对艺坛”,由诗而画,诗才与画艺齐头并进。
1997年军转后分配到检察日报社的同事莫言,看来是懂他的。他的想象,已经不能用语言“充分表达他心中涌动着的狂涛巨澜”,他要直接诉诸颜色,诉诸形象。
2003年,作为艺术家的东方涂钦出版了处女作诗画集《在垃圾中被春光唤醒的风信子》。莫言亲自为其作序。
在此之前,东方涂钦独具个性的现代水墨艺术,已经举办了多场艺术联展,他的作品,也曾经被艺术圈内所争抢。到2013年,东方涂钦的画作拍卖成交价就达到了40余万元。
后期,身居官场高位的东方涂钦,依然不改追求艺术的本色。他更是鬼斧神工般地开创了“唐人书写”的艺术体书法。一路关注并欣赏他的莫言,认为这是“在字与画的缝隙里穿行,以错觉为审美源头”,“近乎异想天开”。
无风君看到东方涂钦的画作时,也不免虎躯一震,这样的作品,岂止是异想天开?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之作。恰恰如同东方涂钦的一首诗所云:
在鲁南/有一种朴素的民间故事/叫做灵魂附体。
叶子上挤满了我的兄弟
他们困顿无依
木然地和太阳对峙
而那把椅子
它从哪里来
不稳定的身姿
像一枚天雷随时会炸响
——东方涂钦《倾斜的椅子》
系出名门,山大中文。名牌学府的才子,从走出校门之后就赢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
作为官员的张本才,仕途与他的艺术之路并驾齐驱,简直上演了两场传奇。
他少年得志。32岁时就已经是最高检政治部的宣传部长(副厅级),37岁官居检察日报社总编辑(正厅级),赴任上海前,是最高检的新闻发言人,官至省部级。风华正茂,意气方遒。人生得意之处,正是他人艳羡之时。
他敢为人先。初任职检察报社时,不甘心做一个行业报的墨守成规者,而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1994年,张本才主持创办了检察报的第一份周刊《明镜》周刊,以自己大学时代写诗的笔名“郁东方”为名,创办了郁东方传媒工作室,并在明镜周刊的专栏里刊发评论文章,一举带动了检察报发行量迅速攀升,最多的时候达到60多万份,进入当时的中央级媒体报纸前六名。
他报人情怀。据说十几岁时就向报纸投稿发表具有石头气息的文章,张本才可谓是天生报人。主持检察日报笔政期间,诗人气质的张本才此刻充满了浓郁的家国情怀与社会责任。他力促突破个案采访,开展舆论监督报道,促进问题解决,推动体制机制改变。他发起针对高速公路乱收费、收容遣送制度违法、火车票春运涨价、外来务工人员合法权益受侵犯等关涉民生的社会法治领域热点、焦点事件的监督报道,依仗最高检的法治背景,推动了问题的解决。
2005年,38岁的张本才回归就任检察日报一把手(社长、总编辑)后,当年发起了影响深远的“法治影响生活·2005蓝皮书”活动,这个活动历经人事更迭,一直延续至今。法治蓝皮书成为记录中国法治进程、检索年度法治事件的历史性资料。在当年,做出这样的创新之举,延揽了当时法律界的权威专家为其站台,并非是常人所可为。
在当年的这个活动现场,张本才的演讲结束语充满激情地宣告:“我们的愿望是,所有的中国人幸福地生活在法治的阳光下。”
我醉了三十分钟
现在醒过来
你们依然年轻
还没到举杯的年龄
曾在一个酒桌上欢歌的朋友
我们,是在哪一个世界
——东方涂钦《形而上的私人面具》
2011年10月起,44岁的张本才告别了媒体生涯,驶入仕途“高处不胜寒”的不归路。
在最高检机关出任计划财务装备局局长两年后,他回到与新闻和媒体最近的岗位,调任最高检办公厅主任和新闻发言人。2014年,最高检新闻办公室成立后,他又兼任新闻办公室主任。
这样的仕途经历,得到了组织上更大的认可。2016年1月,张本才离开京城,赴任上海滩,在上海市第十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第三次全体会议上,被选举为上海市检察院检察长,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省级检察院一把手。
这一年,他49岁。
在上海,他的成绩单是这样的:2020年底,在最高检61项案件质效评价指标中,上海市检察机关有12项位居全国首位,28项位列全国前5。全市基层检察院已有10家获评全国先进检察院,其中7家获评全国模范检察院。
正如艺术的角度具有多面性一样,上海检察院的工作业绩,恐怕不会只有如此简单的数字可以概括。2020年12月29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第一巡视组召开巡视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党组情况反馈会议,明确指出存在贯彻落实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中央重大决策和最高检党组、上海市委工作部署有差距,落实全面从严治党、全面从严治检部署有偏差,落实党的组织路线不到位,巡视、主题教育整改未完全落实等问题。
2022年1月27日,上海市第十五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举行闭幕会,张本才所作的《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获高票通过。他在报告中如是说:“加强对重点岗位、重点环节的廉政风险防控,探索认罪认罚从宽公开告知等机制创新,扎紧廉洁办案的制度笼子,确保检察队伍忠诚、干净、担当。”
如今看来,这些话如同他创作的唐人天书一般,令人费解。
《我的中国红·庚子心经》,120cm*120cm,布面丙烯,2020年。
有时候我的翅膀很沉重
在前行的时候
有时候我的翅膀很轻
翱翔于天空
身体轻于零点零九克
我畅快地飞临
那穿透了苍穹的峰顶
——东方涂钦《我的飞翔》
游于大水,终被大水吞没;掠水而飞,才华飘于天外。
张本才拥有两双翅膀。
一个想来是沉重的,在宦海中沉浮,不知道是哪一朵浪花打湿了他的翅膀,是在波谲云诡的上海滩?还是在最高检与检察日报的清水衙门?
毕竟,上海市检察院的水也很深,上一任的检察长陈旭就在离任一年后落马被查。
最后认定的罪行是利用担任中共上海市委政法委员会副书记、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等职务上的便利以及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相关单位和个人在案件处理、工程承揽和公务员录用等事项上提供帮助。非法收受共计折合人民币7423.697909万元。
张本才的另一双翅膀才是轻盈的。他的轻盈来源于他的才华,甚至包括他对艺术的投入与喜好。他在诗歌、书法与画艺上均有异于常人之处。
他的艺术创新体现在以形式构成理念的重建。从其几幅可见的传统书法作品来看,笔墨功底并不高,价值也不大。但气势很盛。但在其美术作品里,完全卸下了中国传统书画的包袱,以截然相反的方式,进行纯粹的艺术表达,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类似于小无相功。
而对他的部分诗歌,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员所写,他内心里充溢着复杂的纯真想象与理念挣扎,让他的诗歌充满了张力,构成了文学性的强烈冲突。正如他的诗歌所言,“不知道肉体和魂灵/到底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卿本有才。少年得志,从文学到司法,从媒体到官场,既是士大夫,也是楚狂人。
他应该是一个做事能够全情投入的人,也是一个成于自信毁于自负的人。他的破局能力特别强,但终究未能在自己的欲望中破局。
其实,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有时候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明知前方是悬崖,也只能闭着眼走向悬崖。
艺术,本该能成为他安全下山的路,但可惜,并没有。